庐山烟雨浙江潮,何妨吟啸且徐行

年秋，我们延续数年的团体第一次外出游学，地点在庐山。自由活动日那天清晨，一件事激起了我内心的恐慌感，我习惯性地选择了硬抗，一上午我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与团体里的一些伙伴参观了庐山会议旧址和抗战博物馆。之后我决定去爬五老峰——不坐旅游巴士，全程步行，先走7公里到山脚，然后依次登顶一峰到五峰。我当时决心已定：我要用脚一步步丈量这段行程，给自己心中某些当时还有些朦胧的感觉和想法一个确认。

大概是与我的决心有所共鸣，几位团体的伙伴决定和我一起。我们吃过午饭后出发，先是一路向南，中途在充盈着灵气的芦林湖畔稍作休息，又一路向东，花了3个小时的时间走到五老峰下。未作休息，我们开始登山。

登山最难的在开头和结尾。从山脚往一峰去的路是很长一段台阶，行至半途，有人喊累，我向上看，看不到台阶还有多长，不免也感到有些疲累。但那一天，我心里憋着一股劲，非要从一峰爬到五峰才行！见我和其他几人没有休息，喊累的人也站起来继续攀登。终于登上一峰，登高望远，心胸开阔，没有人再喊累。我们又一路登上二峰、三峰、四峰，只剩下最后的第五峰了。

我们继续向前，这时我们的队伍已经分为前后几组，我和2-3个伙伴在前面开路。走了很长一段路，还是没有看到五峰的影子，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段下坡路，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和之前遇到的下坡路一样——之前在山峰之间也有下坡路，但都不长，大部分都是上坡路，让你确定自己在攀登一座座山峰——但这次不同，下坡路很长很长，我越走心里越没底，不会是我们无意中已经错过了五峰，现在是在走下山的路吧？我耐住心中的不安继续向前走，终于在经过一小段平路后，前方又是上坡路了。我心中稍安，心想五峰总算快到了。但没想到的是，上坡路走完又是下坡路，如此几次，所走的路程都快赶上前面从山脚到四峰的总和了，仍然未见五峰。

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三岔路，这在之前是没有的，前面的路再难也是一条道，没有岔路，而到这里不仅有岔路，连前面常见的景区指示牌也不见一个，我查手机，百度地图上也只有一峰到四峰，找不到五峰。我站在岔路口往两边望，两条岔路都看不见尽头，我心里真有点慌了——必须在太阳落山前下山，时间已经不早了，难道我今天到不了五峰了？这时迎面来了两个登山客，我上前问路，对方和我说其中一条岔路他们走过了，是通往山下三叠泉的，另一条岔路他们不清楚，也不知道五峰在哪里。我又打电话问了一位认识的导游，对方和我说五座山峰顶上都有一座亭子。我于是选了另一条岔路，那是一条缓坡路，没有多远，就见到一座石亭立在一个不高的小山上。

难道这就是五峰？我站在亭子里往四周张望，因为小山太平缓，山上林木又茂盛，把周围都挡上了，什么也看不见，完全没有前面几峰登高望远的感觉。真的是这里吗？最后的五峰，一路让我辛苦攀登、内心期待又忐忑的五峰就是这么一个像土丘一样的小山？这让我一路心中凝聚的感觉如何着落。我打电话向导游再次确认，对方肯定的答案并不能让我心中确认。

之后的团体体验，我述说了这件事，薛伟老师在评述时念了苏东坡的一首诗：

庐山烟雨浙江潮，

未至千般恨不消。

到得还来别无事，

庐山烟雨浙江潮。

我听后心有所感，但总隔着什么。

之后过了半年，年春，我们游学去了徽州，自由活动日我独自去了齐云山，仍然是全程步行，从九里十三亭上山，绕山一匝，又从九里十三亭下山。再半年，年秋，我们游学去了香格里拉松赞林寺，我和搭档朱悦一起绕了松赞林寺前的拉姆央措湖。又半年，今年春，因为疫情，我们的南京之行未能成行。到我提笔写这段文字时，虽然还是未能参透诗中的境界，但却有些明白了一年半前我登五老峰的心路历程——彼时我本以为五老峰五座山峰，一峰高过一峰，我一路步行，待我登上五峰，自然可以冲破心中所惧，获得内心的确定。但最终见到的五峰只是一个土丘一样的小山，心中的期待落空，不仅没有获得确认，反倒是心里空落落的。一年半后的此刻，当我可以放下心中的一些期待后，再回头看这一趟行程，答案分明就写在这路上！只是这些答案还需要我一一践行在自己的现实工作和生活中。

写到这，苏东坡的一首词浮现在我脑海：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李友俊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结构式文化动力取向咨询师、结构式文化动力团体带领者，师从薛伟、邹政。

首届结构式文化动力取向认证体系进阶班助教组组长。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心理健康教育指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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